“我意识到在这个地球上,除了你,没有人能够远程控制我的感情。”

​ ——记生命中一段绵长的奇迹。

一开始并不是想要讲一个宏大而浪漫的故事。没得讲,也不敢想。那天的白衣和相机,那天的短暂相遇,成了我最意想不到的一场奇迹。

一、

十二月份的广州已经有些寒意,凉风把天一点一点吹高,很高,高到目光都不知道多久才能到达流云之上。

匆匆忙忙出门的路人A,对这次任务并没有一丝的兴趣。高中母校的校庆将至,每个人都要拍一段对母校的祝福。跟摄影师师兄约好的时间,就是今天了。

要在陌生人面前,对着他手中的相机镜头,挤出商业性微笑,说出一串感性的祝福语吗?开什么玩笑啊……难为情。社交恐惧症,真的很难为情。

万一是个很猥琐的师兄怎么办?万一很不好说话怎么办?就算不差,也实在是太抗拒陌生人了。路人A无奈地想着。

啊,他来了。

“你是XX吗?我就是师兄XXX。”

什么?师兄……原来是这样子的吗?

路人A不太记得接下来说了些什么。唯一记忆犹新的,是那个将所有的焦虑和压抑都扫到流云之上去的微笑。

是光,冬日里不被云朵遮蔽的阳光,照在瞌睡的猫咪身上,绒毛的轮廓是一圈柔光如万千新生命跃动。

是歌,舒缓得如细水轻盈环绕,又是一股上扬的力量把你托起,升到可以离开所有世俗冷漠的高度。

路人A一直在小小的世界里搜集的,那种不经意间撞击心灵的感动,不经意间绚烂开放的美,似乎又落脚了。

没有架子,没有距离感,一直都那么清爽地咧嘴笑着,弯着湖水般的明亮双眼看着A,给她看相机里的画面。

不值一提的个人片段拍摄结束,故事按理来说到这里也结束了。

某一天朋友B在吃饭时向路人A提起,“XXX师兄真的是个超级温柔的人啊,从来不发脾气,什么都乐意帮忙,又那么有能力,你不知道,我们这次的策划啊,师兄他……”

路人A不知道策划的事。她只知道,这大概就是那一类自己很向往但是从来不可能成为的人吧。一直站在中心,那么耀眼,给所有的人善意,到处奉献自己的温柔,向暖,造暖。

她是个人主义者,不喜集群,闭门造车,琴棋书画只为取悦自己,纷繁复杂能不理则一概不理,从来高傲,却又自卑,无心也无力维持巨大的社交网络,不够有趣便拒之门外,融入世界需要莫大努力,打开心门需要莫大缘分。

可能是孤独,也有人说是独特。一个人流浪久了,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了。但是路人A,也是向暖的,也是想要有变化的,也是想靠近光的。

二、

路人A咬咬牙,主动在微信上找了师兄。字字斟酌,反反复复,写学术论文般修改底稿,删除,空格,删除,空格,终于回车。

“师兄真的很厉害呢。“

“我想我没办法成为集体喜欢的那种人,但是我真的很欣赏师兄。”

师兄并没有因为生分而怠于回复,而是真诚地聊了很久,像阔别的旧友。每字每句的温度,恰如哥哥轻拍肩的安心感,暖流注入了A的心房。

“被集体喜欢很难,而且也未必就是真的喜欢……个人或者集体主义都好,都是中性词。”

她并没有被冷漠对待,A的心里有小小的欢喜,受宠若惊。

转念一想,欢喜什么?也许,所谓地暖,就是这样的吧。他生性使然,我怎可自作多情。

12月份也就这么悠悠晃过去了。没有其他值得提的故事。

但师兄在A的心中不经意撒下了几叶茶叶,不知不觉已被如获至宝地泡了一壶普洱,愈发醇厚,愈发袭人,空水共氤氲,只是,不敢细细品。

但A想要把这份勇敢继续下去。从小到大,A的行动力一直不强,很多事情都在安排好了的轨道上,只要往前走,不出意外就能得到。但A知道,十八岁以后,这种安稳已经消失了,从今往后的路不再属于被动前进的人。情感,也是如此。

1月1日,心血来潮的A在跨年的零点送出了一张小小的明信片。

“师兄,隐约觉得在师兄身上看到了我缺失的东西——那种冬日阳光般的温柔和热情,愿意付出自己,从不吝啬自己的微笑。愿你继续用那份细腻和温柔治愈世界,时光也一定会眷顾可爱的你……”

他说,哇,好喜欢!谢谢你。你也要继续简单快乐下去呀。

他还说,XX,你短头发很温雅的呢。

被夸了!

屏幕那边的A在捂嘴笑。温雅……是这样吗?就算是商业性夸奖,也是饮饱喝足的幸福了。

但是,这个时期的A清楚——或者说,在强迫自己用底线思维去说服自己搞清楚,她并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师兄,她只是向暖,仅此而已,而也足够。应当知足,因为贪婪的悬崖一跃下即万劫不复。

也许跨年夜的小小感恩是某种契机吧,一月份的路人A和她阳光一样的师兄开始慢慢变熟,慢慢发现这样那样的共同点,慢慢酝酿这样那样的话题。

A依然很谨慎,她不会每天都去叨扰师兄,她小心翼翼地选择着合适的时间、合适的频率、合适的话题,像雏鸟的羽毛,时不时轻挠师兄某根神经。

三、

有一天,A偶然听到了一首歌,如空谷幽兰,却又仿佛能最深入人心中的每个见不到阳光的缝隙和角落,如天鹅绒的触感紧紧包围,所有的不安都暂时消失在悠悠回荡的歌声中,天地和胸膛,融为一体。如果有翅膀,此时的蓝天,一定最适合飞翔……

A马上想到的,是分享给师兄。A突然想到那句话:

“那天我在街上看到一棵形状奇怪的榕树,第一反应竟是拍下来给你看。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大事不好了……”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这种感觉。

A写了一段小小的乐评,连同歌曲一起发给了师兄。

22点50分,没有反应。

23点,没有反应。

23点30分,没有反应。

0点, 没有反应。

1点, ……

A控制不住自己每过几分钟就看一眼手机,但终究是失望。她把头埋在枕头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该冷静一点了。也许只是一阵风吧,吹过了便过,他的好,只是一种逢场的应变,一种高超的社交技巧,一种对任何人都适用的套路,他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给每个人阳光,可是管不了你绚烂不绚烂。

其实A还是不愿意相信的。师兄不是这样的人。就在两种想法的打架中,她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仍是抓起手机打开微信。

她看到了师兄回复的消息!一条,两条,三条,四条……很多,很长,很用心。

“细听这首歌,仿似一个歌者在悬崖上低吟浅唱,下视平野,远眺海洋,天空和海洋汇聚成地平线,歌声悠悠的回荡在天地间,还有绕耳的回响……淡淡的孤独与忧伤,却给人从中站起来的力量……”

原来一直都熬夜的师兄,刚好在那天养生了一回,早早入睡。A的消息,师兄是凌晨醒来才看到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合。

师兄的那段文字,跟A的感受完美契合,甚至,A想不到更好的语言去表达出来的部分,师兄表达出来了。能够去感知虚无缥缈的东西,并用文字去表达出来的人,是拥有一颗诗意的心的,是有情怀有温度的人,A始终这么相信着。她再次确信了,师兄的内心,有星辰大海,值得她去探索。

就这么一来二去,A朦胧地感觉到,她和师兄,站在某一座吊桥的两端,相望着对方,想跨出一步,却因为不清楚绳的承重而担忧,是否会因彼此走近而使桥断裂,跌入深渊。

可是A很快就明白,脚底下的并不是深谷。

四、

某一天,朋友C说,你怎么好像变温柔了。

是的,她不再那么棱角分明,不再那么冷若冰山,偶尔微笑,偶尔体贴,会去想环路上的猫咪是否有个可以安稳睡觉的家,会去想雨夜执勤的保安身上会不会太单薄,家里是否牵挂……难道这种改变毫无理由?她才突然悟到,自己好像被感染了。

水愈发接近沸腾,躁动的气泡随心跳的频率不断上升,茶香再也无处可逃,飘进了彼此的心里。

然后,他说,你以后就不用再拿我当师兄了,就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然后,他说,能和你倾心交流真的很开心,我认识的人太多,但这样的人真的不多。

然后,他说,晚上走环路的时候如果一个人害怕,也可以叫上我的。

然后,他说,明天一起复习吗?

那天晚上,A到凌晨三点半才入睡。翻来覆去的,都是一个月前师兄那模糊的身影。再次见面,他会不会对我印象减分?我长得足够好看吗?我的谈吐足够大方吗?我有很多话题跟他讲吗?不断地在心里一遍遍打草稿,想流程,仿佛迎接一场重要的面试。

令A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两天,她几乎都和师兄待在一起。

也许,如果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A没有跟师兄说:“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师兄也就不会说“明天还继续吗?”,故事可能也就没有接下来的进展了。

等到很后来才知道,必然,是心的互相吸引;偶然,是彼此一个小小的表示主动的动作,必然和偶然的叠加,便是难以置信的天时地利人和。

再然后,在人烟稀少的环路,在微风轻拂的中心湖,在碧绿的草地上,在有阳光的树林里,两个人天南地北地聊着,漫无目的,只顾相互接近。彼此的人设一次又一次地崩塌、修缮、重建,越来越真实,越来越完整。

他们见面越来越频繁。而路人A的心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A还是不敢多想,她怕自己的细腻和敏感会给自己招来祸事——自作多情,终归破灭。

你很耀眼 你很充实 像一阵风 似乎可以吹动所有的安分和不安分

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眷顾曾经经过的草地

你的世界像一副完整的拼图 那我应该从哪里进去

她强行关闭自己少女情窦初开的窗户,若无其事地继续相处。她仍坚守着她的底线思维,奢望太多是要吃亏的,即使感受到了某种电波,也不能得意忘形。

这样做朋友也非常幸福不是吗?

果然,低潮来了。

考试周,整整四天彼此都没有联系。四天,四天里他也许一刻都没有想起过A的事吧。果然还是普通的朋友吧?想得起来了就联系,想不起来就淡如水。A很难过。

倒数第二天,考完试出来,疲累的A一个人听着歌在内环上慢悠悠地走着,看着轻云追着夕阳跑,看着粉色的云块被红色的云块吞噬,紫色的云块和黄色的云块缠绵。

好想跟他说话。好想好想。不怕丢脸了,不想矜持了,不怕造成困扰了。久旱何时逢甘霖。

A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聊了那么一两句,A还在码着字,师兄突然说:“先这样吧,我同学催我去打游戏了……”

A默默把字一个一个删掉,默默地继续走。那天,A不知道怎么的迷迷糊糊走上了外环,在太阳落山之后迷路了,长长的环路逐渐融化在漆黑夜色中,她无奈地打开导航,在狂风中骑车,骑了很久很久,慌乱之中总算赶回了学校。

晚上,A因为白天的事有点失落,而最后一天又是两门最艰难的专业课,万分疲劳的A扔掉厚重的课本,插上耳机,开始宣泄自己的情感。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诗行像疾速前行的火车一样,呼啸着穿过自己的内心。她疯狂地把自己的感情全都宣泄在这密密麻麻的文字里,只怕手速赶不上思维的激流,只怕语言传达不了内心的狂热。

手机屏幕猝不及防地亮了。是那熟悉的头像。茫茫海雾中航行的船只看到了信号塔的灯光。

“在复习吗?要不要出来走走?”看一看时刻,十一点半。

A叫了一声,差点从床上掉下来。她飞快地冲出去,所有的烦乱在这短短的信息里烟消云散。

“深夜的环路,雾气朦胧的恍若仙境,好棒啊。”

“呃,什么雾……这是丁达尔效应。”

“哇,你能不能诗意一点?现在这个氛围,一定要这么理性嘛?诶,工科男的思维啊……”A已经可以放肆一点地打趣了。

然后文艺到骨子里的文科生A和理性至上的工科生在凌晨寒冷的环路上傻笑了起来。

回想这几天的事,A突然有点谴责自己。我是不是对师兄太不信任了?事到如今,似乎没有必要再因为一些小事而去怀疑师兄的真诚,没必要不断地去拷问这段朦胧的感情。

水深火热的考试周终于过去,A第一次主动约了师兄走环路。

A想杀一个措手不及。“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会不会烦我呀?”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啊?你突然这样,弄得我好不知所措。”

“如果我频繁地找你会打扰到你,那你可以直接说的……我不想过分地影响你的生活。”

“我,我不烦你啊……我这个人的性格,不会轻易觉得别人烦的。”
这句话让A倒吸一口凉气,她觉得师兄的回答烂透了。A直接就说了,原来你不烦我,是因为你性格的原因,而不是因为我的某些特质或者吸引你的地方啊?

“不,不是这样的……哎呀,怎么说,我……我感觉我最近像个智障了。不知道怎么表达,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烦你啊!”

看到师兄慌乱的样子,A窃喜。她相信的,她相信师兄没有觉得她困扰。但是,她就是想逗一逗师兄。

“你的回答让我伤心了。”

“你的提问也让我伤心了。”

“为什么?”

“居然问我有没有烦你,我肯定伤心啊。”

哦?似乎师兄的情商,其实一点都不低。

五、

次日,师兄约了A一起去看电影。

从学校到巨幕影院,有将近一个小时的遥远路程。可是A却觉得这简直是一种馈赠,与他一起走,即使是走在永无止境的潘洛斯阶梯,也没有问题。

晚风清凉,A突然说:“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羞涩了一下之后,师兄唱了很多。唱了少女的祈祷,唱了童话镇,唱了怯。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从来没顺利遇上好景降临,如何能重拾信心……”

A若有所思。

每次过红绿灯的时候,其实A都在观察师兄的侧脸。这侧脸真的很好看,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如水的目光,融化了春天的雪,深藏了如烟的柳絮。

聊着聊着,他们聊到了有点沉重的话题。A在社团里一直有些自卑,不起眼又被孤立,如今走到退社的境地。A垂下了头,难为情地苦笑。

一直盯着地面的A,突然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轻得像羽毛掉落,掉落在A的内心,然后,烟火盛放。

“不要自卑啦,你很好的,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呀……”

A假装镇定自若,心如止水,继续说着什么话,但大脑里早已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看电影的过程中,师兄一直把头侧向A的这一边。只要A扶一下眼镜或吸一下鼻子,师兄就警觉地看过来。A抽泣了,他都知道。他会温柔地拍一拍A的额头,用温柔得像哄婴儿的声音说“没事没事,没事哈……”

看的是印度电影《神秘巨星》。电影中尹希娅的小男友,可爱又浪漫、情商极高的钦腾,一举一动都触动情窦初开少女的心弦。对比了一下有些木讷、不解风情的师兄,A凑近他,悄声说了一句“你看人家,情商多高。学习一下?”

“啊……怎么办……呜……”师兄一副慌忙又委屈的模样,让A忍俊不禁。

看完电影的A,感动得怎么也止不住眼泪。“现在不要看我,我妆都花了。”“花了也非常好看。”

她心里在想着,如果此刻如此脆弱的我,可以得到师兄一个拥抱,哪怕片刻永恒……

回去的路上,A的腿很酸痛。她开玩笑般地说,师兄可以背我吗?

“可以啊!上来吧。”

“不不不……不用了。”A还是没有勇气接受。

但是A也有自己的小心机。她有意无意地就提起自己走不动了,她多希望,师兄能够扶着她走路。她想要接触,想要接触师兄温暖的手,想要感受到那熟悉的温度,想要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看着疏星点点。

结果并没有。也许师兄也在小心翼翼地着棋吧,生怕下错一步,便不复从前。

一路无言,只有脚步声和影子,在路灯下演着默剧,揉碎夜的寒冷。

“你,现在在想什么呀?”师兄打破沉默。

完了,被将一军了。向来善于表达、自诩情商高的A突然舌头打结,捉摸不透这句话的意味,也想不到很好的回答。

“那,那你在想什么?”

“你猜。”

“我不猜。”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事地继续走着,走回了各自的宿舍。

A不想要再静默下去,她把考试周的时候写的诗送给了师兄,希望迟钝的他能够在字里行间领会到哪怕一丝期许。

“我习惯了沉默 习惯了自己的高傲 习惯了比孤独更深一层的独特

习惯了窝在自己的舒适地带 也习惯了冷漠和稀零

也许我很不起眼 但也希望有人能够注意到我

我其实也不甘只是这样 也想有改变 想跟着你一起成长 想要被你所带动 所感染

也想向你尽可能展示我的光怪陆离 想让你感到至少是不无聊的

在兵荒马乱的世界 唱一首有点奇怪的歌 至少是让人值得注意的

很难喜欢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话 只是对淡去的感情无法挽回的一种无奈叹惜

改变不了的事情 万用的道理去解释 解脱自己或者自我麻痹

如果可以像浪花一样热烈 像喷泉一样灵动 为什么要选择淡如水

这样想的我很自私 我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但是

如果可以用一点点的自私去换一点点的改变

用一点点的改变去一点点走进别人的生活

一点点地让自己变得美好

一点点地为别人变得美好而献出自己微弱的光

该如何感动得泪湿眼眶

我像橡皮糖很黏 因为无法自我消化 所以渴望别人帮忙咀嚼我的情怀 快乐和烦恼

我总是无法独立 千头万绪像蒲公英一样飞舞 去寻找值得落下的地方

去看看——别人的房前屋后 别人的花开花落

别人那些在凌晨降临的软肋和在清晨复苏的坚定 那些写在眼里的信念和藏在心里的叹息

别人那些孤独 冷了深夜铁青的窗沿

别人那些温柔 爬上老家瓦顶的月光

我喜欢仰望有趣的灵魂中深藏的星辰大海 拥抱春暖花开

而你碰巧就在这里

那就让相同的彼此懂得 不同的便互相成就

我希望的

能有心照不宣 像足迹融化在雪地里 也有口口声声 是光点斑驳了夏季

顺着一架很长很长的梯子 从今天爬到明天 后天 坐在未来的屋顶

一起看湛蓝的天空如何变成金色的夕阳 泼墨的流云如何变成厚涂的油画

编织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也从今天写到明天 后天 写在未来的结尾

金色的夕阳又唤醒了金色的朝阳 一轮又一轮

但我们永远年轻”

但是师兄似乎并不解其中味,他说,诗意的灵魂不拘一格。

A想要的不是赞赏呀。

六、

接下来就是寒假了。A独自坐车回家,师兄还要留在学校几天。

见不到面的第一天,A有点骚动。深夜,A还是不愿意道晚安。“去睡吧,醒来再聊呀。”

一个小小的约定,给了A对明天的十足期待。睡吧,一早醒来,说不定还会有思念已久的粿汁可以吃。

见不到面的第二天,一早醒来,没有早餐。也没有师兄的消息。中午,没有动静。下午,没有动静。晚上,没有动静。

23点,仍然没有动静。

A无精打采地趴在床上,发了一个“你不要我了”的表情。

他很快就回复了。“没有呀!”他说今天很忙。

那就原谅你吧。

“抗日神剧好雷啊。为什么有枪不用,用刀……还有好多病句,什么几十位烈士壮烈牺牲……”

“哎,你看这个就该隐藏智商。它的市场瞄准的又不是我们。你呀,智商该上线的时候不上线,在这时候就上线……”

A继续聊。突然间,一个巨大方块唐突地跳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文字霸占了屏幕。

“有好多话没有说呢,无法准确传达我自己,从何说起呢,试着说一下。

总觉得和你有了默契,你是明白我的,我的快乐与忧虑也很想翻译成言语与你分享,除去忧伤,带给你一束光。

我一开始答应和你走在一起不是因为我要和你在一起,而是你能明白我……

我特别享受能与你走在夜道中,晚风拂过脸庞,你我倾谈。你伤心需要陪伴的时候,有时说不出来安慰的话,我心头总是一顿软绵绵的无力感,我描述不出那种具体的感觉,但我还是知道的——那叫做喜欢。”

A的提醒,让师兄“智商终于上线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告白吗?

“有好多话没有说呢,无法准确传达我自己,从何说起呢,试着说一下。

总觉得和你有了默契,你是明白我的,我的快乐与忧虑也很想翻译成言语与你分享,除去忧伤,带给你一束光。

我一开始答应和你走在一起不是因为我要和你在一起,而是你能明白我……

我特别享受能与你走在夜道中,晚风拂过脸庞,你我倾谈。你伤心需要陪伴的时候,有时说不出来安慰的话,我心头总是一顿软绵绵的无力感,我描述不出那种具体的感觉,但我还是知道的——那叫做喜欢。”

A还没反应过来,还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眼泪就先下来了。

泪水一片一片模糊视线,一个一个的方块字却越来越清晰,仿佛复刻进心里,默念便能倒背如流。

她不知道,其实在她按捺不住去找师兄聊的这段时间里,师兄已经在开始准备,开始酝酿,开始勇敢地迈出一步。

“ 我想说,我在2017的尾巴突然变得很幸运……就像我给你的诗写的,你碰巧就在这里,我就那么幸运遇到了你。

我想要的,有人能跟我一起看夕阳和朝霞。我也愿意去仰望他的天空,他的孤独和快乐。

跟你一起的日子,我希望内环有八万里。”

“怪我,在你走的前一天晚上没牵起你的手。让你一个人坐车回去,我很不自在。”

“那这个锅,你可要好好背着。”

“下次见面,我就要抱抱你……”

路人A终于可以卸掉她路人的外衣,就像尹希娅卸掉自己黑色的罩袍。她终于可以说,她不再是路人A,不再是他世界里微不足道的路人,不再是孤独地站在世界边缘的流浪诗人,她是嘤嘤,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嘤嘤。

他也不再是触不可及的完美师兄,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傻气的一面,浪漫的一面,可爱的一面,他是奕浩,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奕浩。

七、

某天晚上,嘤嘤和奕浩在打电话。

他说,“我就想这样子跟你浪费时光,什么也不做,跟你说话。”

她说,“浪费这个词不是很好,改一下。”

怎么改?

……想了很久。

嘤嘤在奕浩的电脑上敲下了:孕育时光。

然后嘤嘤又想了想,继续敲下了:奕起变老。

然后奕浩移动光标,在最前面敲下了:颖你而在。

因你而在,孕育时光,一起变老。

颖你而在,孕育时光,奕起变老。

嘤嘤又想起了约会时的对话:

我们就这样到处走,没有目的地,哪里都是过程。终点就是你,终点就是我。

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并且永远不会结束。